江伯欠我一盒廖记棒棒鸡
小孩会得白癫疯吗 http://m.39.net/baidianfeng/a_4358975.html 他和他的招牌菜·第16个故事 看到鸡翅尖,我总会想起张献伯伯。 有时用来蒸着吃有时炸着吃, 再普通的食材他都在用心对待。 炸鱼块呢,就会想起孔伯,他把分来的鱼冻在冰箱里, 等着我们来的那天,解冻、调味,放好多油炸得又香又脆。 电饭锅煮鸡蛋、三朵南瓜花、花生鸡脚汤…… 记录那些已经离开或是日渐老去的麻风病康复老人, 还有在我记忆里食物的故事。 前一天晚上才从重庆出差回来,后一天一大早就去韶西麻风康复村。我太累太累了,一到村子,就放下东西跑到黄妃婆婆那儿睡觉。黄妃婆婆也习以为常,她递给我蒲草扇子,悄悄一个人走出房间去。我看了看时间,这时候是下午2点半。等3点半被喊醒,原来是江伯做好炒米粉,大家找我去吃呢。江伯做的是翁源炒米粉,他家乡在韶关翁源县,听说端午节翁源人都要做这一道。迷迷糊糊走到石桌那边,听见有人说,我买来的廖记棒棒鸡被江伯炒进米粉里面了。我可能没睡醒,有点迷茫,有点疑惑。什么?匆匆忙忙的一次出差,什么都来不及买。刚好看见机场里面有一家“廖记棒棒鸡”,贵是贵了点,可是难得有机会请老人家试试重庆特产嘛,带回去他们一定好开心。我小心翼翼护着这份心意,坐飞机、转地铁、转的士、转高铁、转公交车、再坐电动三轮车终于带进村子。想好了,晚上陪孔伯聊天我就隆重地拿出来,给大家做下酒菜。就这样,没了。罪魁祸首江伯一边吃一边抱怨:“都怪你的鸡肉,辣的,搞到我米粉没了广东味。你买东西不行,不会买。”我脑子没转过来:“那你没看到袋子里面还有这包辣油,还有这包鸡汤?人家是配在一起吃的啊?”江伯狡辩:“我以为是防腐剂。”一起进村的其他志愿者说:“刚才我们劝过他的,他不听。”江伯不以为然:“都怪村长要切碎,他切了我只能放进去。”反正,我坐飞机、转地铁、转的士、转高铁、转公交车、再坐三轮车终于带进来的一盒廖记棒棒鸡,没有了。我哭笑不得。不对,一点都不想笑。我的心碎了。江伯就是这样子鲁莽又随性的人。还有一次我买了一条鱼和酸菜料包,打算给孔伯做酸菜鱼吃。孔伯住在村子正中央,每次志愿者来他都热心招待,有时做竹笋焖猪肉,有时做炸鱼,还有时候给我笋干豆角干让我带回家去吃。这回晚餐也约了江伯一起来,江伯在石桌那儿喝着喝着茶,跑来灶台看,哟,是汤菜。正好中午吃剩了油豆腐,刚好一起倒进去。我看见的时候,锅里已经是一堆鱼肉炒油豆腐了——油豆腐吸饱汤汁又酸又腻,鱼片碎成骨头和渣渣。江伯才不在乎这些小事情,一样能吃嘛。他一天到晚有大把事情要忙,来不及一件一件小事情考虑来考虑去。他要开拖拉机帮全村人买菜,要管药房、看守大门,还养了一大群鸡、两只大狗和半屋子小狗。江伯的房间地板永远是邋遢的,狗也进来玩,鸡也进来玩,他懒得赶。有一个房间放满鸡饲料,谷子和米糠喂鸡又喂狗,每天喂狗就煮一大锅,呼噜呼噜倒进木槽里,狗仔像小猪一样团团绊住他的脚。请志愿者吃饭也跟喂猪差不多,比如有次他要给我们做客家酿豆腐,别人买豆腐都是2块钱5块钱地买,他一买就是一整板,连人家老板装豆腐的塑料筐子也一起抱回来。豆腐筐抱回来没关系,下次街日(赶集日)还回去就行。枫湾镇豆腐老板跟江伯很熟,不止豆腐老板,烧腊老板、猪肉摊老板、种子店老板,个个都跟江伯称兄道弟。这,可不一般。要知道,我们在其他麻风康复村听到的故事往往是这样的——老人家到市场买东西,菜摊老板不敢伸手接钱,而是找一根木棍把钱拨下来。他们担心病菌会顺着纸币爬过来,也不相信麻风病真的能治好。所以第一年来韶西康复村,我们特意到镇上做科普活动。首先是简单的调研,几个人到旧供销社跟老板聊天,先用别的话搭讪,聊开了再小心翼翼问出主题:“您对麻风病有了解吗?知道附近有个麻风康复村吗?”老板有点诧异:“哦?你们怎么知道?那个麻风村有个老江嘛,经常来我这里喝茶!”又指了指我坐的地方:“他最喜欢坐这条凳子!”韶西康复村所在的枫湾镇有个名字叫“小桂林”,指的是这儿有好多清秀的奇形怪状的山。康复村就在几座山山脚下,康复老人们年纪大了手脚又残疾,就由江伯每隔五天开拖拉机到镇上帮全村老人家买东西。有时刚好我在村里,我就陪江伯出去。先到猪肉摊或者鱼摊找老板,定下给全村的肉。再去豆腐店或者种子店,哪个老人家托他买什么东西,他一样一样去买。有我跟在身后,江伯更加神采奕奕了,遇到有人跟他打招呼,有知道的人问:“大学生来啦?”他矜持地点点头。有不知道的人问:“阿江,这是你女儿?”他假装淡定:“嗯,不是,只是来我们那儿的志愿者,大学生来的。”回到村子,他忍不住兴奋向村长炫耀:“枫湾的人都问我屏屏是不是我女儿!”市场有新鲜的莲蓬、葡萄、无花果和稻草上放着的西瓜,我逛着逛着就入了迷。如果有什么要买就找江伯,有的摊主认得他,总会给最实惠的价格。有一次我看中杂货小车上一卷红红绿绿的民族风格花边,江伯一边讲价一边鄙视我:“买这些做什么!这是路边帮人补衣服的阿姨才用的!”然后让老板收他的钱,他送给我。甚至镇上有个老板儿子要去当兵,摆酒席那天还请江伯去。正好那天我也在,老板给我这个小跟班也安排了一个位子。跟陌生人坐同一桌,江伯一样侃侃而谈,毫不隐瞒自己是麻风村出来的人,这又没什么不好承认的。(题外话:后来这个儿子跟排长打架,不到一个月就被赶回来。)每次志愿者要回广州,江伯就开他的拖拉机送我们到大路边搭车。也不急着回去,点一根烟,聊聊天,直到把我们送上公交车。偶尔附近有农村的阿姨也来等车,望见他就打招呼:“是江叔吗?江叔你怎么出来了?”又有人路过问一句:“他们走啦?”江伯说:“嗯,走了,有的回广州有的回日本。”嘿,我知道,这又是江伯一个假装不经意的炫耀。志愿者里面有中国的有日本的巴西的哥伦比亚的,日本的有好几个。这么有面子的信息,江伯是一定要不小心炫耀出来的。江伯实在太喜欢炫耀了。每次新的志愿者来他都假装轻描淡写说出自己儿子在广州买了房子、女儿在佛山机场上班。一定会假装伤脑筋补一句:“唉!老是要给我钱,我才不要他们的钱。”坐在石桌聊天,他把零食拿出来也总要说一句:“就我有准备东西招待客人,你看别家都没准备的,他们不懂买,不像江伯我会做人!”最最喜欢炫耀的是:“你江伯我什么车都会开的,这个村子全靠我,没有我开拖拉机,谁都不得行!”一开始他开手扶拖拉机,后来换成电动三轮车。说起来,三轮车还是泗安彭伯送的呢。买之前有点担心,先问过江伯:“电动三轮车你会开吗?”江伯不屑一顾:“你先把钥匙拿来,钥匙拿给我自然会开。”他说拖拉机是所有车里面操作最复杂的,只要会开拖拉机其他机械类的都能开。之前,他还想考驾照呢。兴致勃勃去交通局报名,人家工作人员委婉劝他:“你手这样子,最好不要开。”他两个手的手指弯弯曲曲,麻风病菌侵蚀过的残疾。好多手指残疾的老人家,出到外面就畏畏缩缩把手藏在裤袋里。江伯不一样,江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得过麻风病就低人一等。他是年进麻风院的,入院之前在大队开解放牌汽车和东方红手扶拖拉机,。他炫耀自己有两个老婆,都是他的初中同学,两个女孩都很崇拜他,他也非常公平不分彼此。一入麻风院,他就边治病边搞承包,养鱼、养猪、养鸡、养蚕,一个人承包四个业务。当年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,养猪,每年交租金块钱;养蚕,医院分给他五个房间;养鱼,一亩塘上交70斤鱼,剩下都是自己的……别人进麻风院是唉声叹气不得不接受命运,他进麻风院,反倒如鱼得水,赚了钱交完孩子学费,还给家里建了一栋四层的楼。他一边吹牛一边又点了根烟:“做人最紧要是有胆量、有胆量就有本事!”我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成分,多少是吹牛。他说泗安村的吴村长好几次打电话请他去玩,但我问过吴村长,他对他几乎没有印象。又说汉达协会每年都邀请他到广州开会,只是自己为了照看鸡、狗和其他老人不得不留下来。确实有一年儿子从广州开车来为他过父亲节,确实前阵子他回老家住了几天。可是他翻来覆去炫耀的都是同样几件事情,甚至好朋友孔伯得了好酒就偷偷藏起来不让他看见。他还是横冲直撞地自信满满,几个人聚一起喝茶,他就滔滔不绝说自己敢做敢闯、受欢迎,把每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拿出来再说一遍。怎么说,这些事情,我从9年前认识他开始,不知道听了多少遍。不过,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,觉得这样也不错。谢翠屏儿互相激励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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